浅浅的通知
很抱歉,这个连载不会更下去了
后面几章我写了很多次,一直达不到自己满意的程度,再加上学业繁忙,以后应该不会写连载文了(写的话估计也不是觉年了)
这个合集里的内容下周会删掉
以后可能会不定期更单篇,但应该只有一小部分是有关觉年。
感谢一路上喜欢过我的文的友友,谢谢
娱乐勿上升
觉年ooc
撞梗致歉
爱党爱国尊重先生
1.
“来来来,看看,这可是vvvip包间,够意思吧!”
听着陈仲甫扯着嗓子在自己耳边哇啦哇啦,周豫才烦闷地揉了揉眉心,那家伙一大早就在办公室宣传“自己涨工资了并花大手笔预订了KTV包间,硬是要拉着大家同去。
“陈学长难得大方啊!那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很好,这种试图掏空陈仲甫钱包的事永远少不了黄季刚。
2.
众人纷纷在包间落座,陈仲甫找出一张纸撕成几条,并表示几人互相为他人出歌,这样才比较有趣。
“仲甫,好久不见啊!”几人正闲聊着,KTV的总负责人章枚叔探头进来。
“枚叔!来来来,一起玩!”陈仲甫“蹭”地一下站起身,给了枚叔一个热情的拥抱。
章·不知所措·枚叔:申叔救我!
3.
枚叔终是抵不过仲甫的热情坐在了众人之间,但他表示自己只是来凑热闹的并不唱歌。
“没问题!”陈仲甫倒也爽快,但他忘记了一句话。
《看热闹者不嫌事大》
4.
刘申叔云淡风轻地打开那张写有自己名字的纸条。
很好,刘·皱成一团·申叔再次出现。
“怎么了…”见此,黄季刚好奇地凑上去,“《好运来》?!这谁写的?有意捉弄申叔不是?”
“我。”斜靠在沙发上的枚叔扫了一眼自己这个炸药桶弟子,淡淡地丢出一个字。
钱玄同表示,自己第一次看到他师兄这么果断地闭嘴。
5.
虽然不情不愿,但刘师培也不是玩不起的人。
“好运来就是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刘申叔直接从脖颈红到了耳根。
听着这满是扬州口音的《好运来》,众人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
黄季刚一脸扭曲地看着同样扭曲的申叔;
陈仲甫等人陷入了沉默但明显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章枚叔…一脸享受(?)并表示刘申叔以后可以多尝试这种风格。
礼貌:你申叔吗?
6.
黄季刚自从看到自己和钱玄同的名字被写到一张纸条后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热爱105℃的你》!?和钱玄同对唱??不可能…”黄侃话音未落,手里就被刘申叔塞了个话筒。
刘·看戏·师培:季刚加油,德潜加油。
“Super爱豆的笑容都没你的甜…”
咱也不知道一首小甜歌为什么会被黄侃唱出一种血海深仇的感觉。
“钱玄同你**笑什么笑!”
7.
胡适之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轻轻捏起那张写有自己名字的纸条。
“?刘半农这是你干的吧”
“怎么?难道《姐就是女王》不适合你吗?”刘半农光是憋笑就已经快背过气去了,却仍然没有忘记拿出手机准备给他录下来并发给杜威教授。
胡适之永远是那个沉着冷静的绅士胡适之,他收起怨恨的目光整理了几下西装,随后缓缓举起麦克风。
“咳咳...”
“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该说不说,效果很好,吓得章太炎即刻告辞溜走。
刘半农默默地收起了手机,他怕杜威先生明早一起床就受到精神冲击。
8.
趁着胡适之还在尽情摇摆,刘半农打开了自己那张纸条并开始查找《魔笛》是什么歌。
刘·咬牙切齿·半农:胡适之你给我等着
果然,两只小兔子总是时刻想着对方(被打
胡适之一曲唱罢,意犹未尽(bushi)地坐在沙发上听着刘半农那首歌曲响起,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已经凑到自己身边拿起了麦克风的半农。
“啊啊啊——”
是不是男高音咱不知道,但确实挺让人高血压的。
当事人胡适之表示,那一刻自己的耳朵里仿佛塞了一双带刺儿的拖鞋。
9.
周星杓此刻正一脸哀怨地看着自家哥哥。
“哥,《寄明月》就《寄明月》呗,你这加个扇子舞干嘛…我也没有扇子啊...”
“没关系,我有。”
“我不会跳。”
“没关系,我有视频。”
“我…”
“没关系,你可以。”
周星杓:我怀疑你是早有预谋但我没有证据。
最终是星杓还是迫于哥哥的“压力”接过了两把扇子开始了唱跳表演。一旁的周豫才一脸满意地录了下来并“顺手”发到了家族群。
周建人一脸好奇地点开,内心复杂地看完。
周·沉默·建人:疯了,都疯了。
10.
刚刚还喜笑颜开的豫才现在笑不出来了,因为他要和陈仲甫对唱《热恋冰淇凌》。
“啊哈哈!是我写的!豫才快来!”陈仲甫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弹起来,并将豫才拉到了身边。
“豫才一起来!嗨起来!”
《社恐和他的社牛朋友》
见陈仲甫一只大兔子快要蹿上房顶的样子,周豫才心中仅存的那丝理智遏制了他想挥起麦克风砸过去的想法。
黄·忍无可忍·侃:陈仲甫!你别唱了!
11.
作为马尔克斯坚定忠诚的信仰者,李守常果断拒绝了陈仲甫递来所有不伦不类(bushi)的歌曲,毅然点了一首《美丽中国》。
陈仲甫:守常是有些反骨在身上的。
此时的钱德潜已经欲哭无泪了,他表示居然可以拒绝的吗?
12.
大概今天全场最开心的就是南陈北李了
13.
当蔡先生看到了众人的活动录像,毫不犹豫地露出了一个表情。
《地铁 老人 手机》
聪明的邓中夏果断接了下联。
《礼堂 黄侃 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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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陈仲甫就是陈仲甫,拿着一个头戴式耳机走进文科办公室的同时还能拦住一看到他就跑的周豫才。
“来玩游戏吧!”兴冲冲的仲甫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辉,一副楚楚可怜让人无法拒绝的模样。
陈仲甫:很好被我装到了
2.
文质彬彬的胡适之今天穿了套新西服,衬得他格外绅士。
当然,如果他没有跟着耳机里的音乐唱《最炫民族风》的话可能会更帅一些。
刘半农:(嫌弃)
“那我开始了。”刘半农从桌上的卡片中随便抽出一张,“什么啊…尖叫鸡?”
“嫌小?”
“尖叫!”
“奸笑?”
“叫!”
“笑?”
刘半农:笑你个铲铲…
2.
刘半农终于知道为什么胡适之会跟着音乐唱出来,实在是太洗脑了。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看着捂着耳机摇头晃脑沉浸其中的刘半农,星杓觉得应该再次用各地方言骂醒(唤醒)他。
“鸳鸯蝴蝶派。”胡适之表情扭曲地看着词卡。
“?yue什么呸”刘半农猛然摘下耳机,“胡适之你可别骂我!”
胡适:?你看这河里吗
3.
钱玄同贴心地为他的好师兄选择了一首《好运来》作为背景音乐,并且顺手把音乐调到了最大声。
“钱!玄!同!”
黄侃表示我好不好运来不知道,我看你“好运”快来了
刘申叔果断一拐杖制止了一场战争。
“我要当面亲吻你……”钱玄同的声音逐渐减小,“谁写的词啊!”
看着黄侃一脸茫然的样子,钱德潜决定一点点说。
“我要!”
“汪汪?”
钱玄同:啊对对对,快继续叫我立刻就拿手机录下来。
4.
钱玄同突然意识到什么叫“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他觉得自己耳膜即将被黄侃放的《青藏高原》炸裂。
“孑然一身。”黄侃扶了扶反光的眼睛,一脸不屑地看着对方。
“孑民洗车?”
钱·迷茫·玄同:黄季刚你可别编排蔡公
“孑然一身!”黄侃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
申叔:危险危险危险——炸药桶要炸了!
“孑民及格?”
“……你故意的吧?”黄季刚忍无可忍,自暴自弃地试探了一句,“爸!”
“哎!”
“。。。钱玄同你给爷爬!!”
《章 门 兄 友 弟 恭》
5.
星杓看着自家哥哥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感到不妙。
“腺嘌呤核糖核苷酸。”
周星杓:??你在重操旧业
“见喵您磕糖?”
《反 客 为 主》
“啊啊啊别跟我提猫!”
6.
“星杓,别太为难哥哥。”周·能屈能伸·豫才拉着星杓的手表示,“你要是不为难我我明天就去看牙!”
周星杓:拿捏了
“稻香村今天八折。”
“不可能!我早上刚去的!”
“…哥你耳机有声吗?”
“有声啊。”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7.
南陈北李的友谊向来是最稳固最和谐的。
“守常你放心,你一定猜得出来。”陈仲甫给了守常一个非常信得过的眼神。
“不知所措。”
“扑食堕落?”
“不、知、所、措”
“不吃陀螺?”
陈仲甫:累了,毁灭吧
8.
作为游戏的发起者,陈仲甫收到了众人的一致“拥戴”,要求他玩升级版方言猜词。
“你要听出来我们在说什么并猜出这句方言什么意思。”胡适之一本正经地向他介绍,随后一把将刘半农推到仲甫面前。
“半农不就是江苏话吗?这个申叔不能提醒啊!”钱玄同在一旁提出质疑。
刘半农带着一脸不厚道的笑容看向德潜,“我也没说我要讲江苏话啊!”
很好,刘半农接下来一开口就是令人无法自拔的东北话。
钱玄同:?他什么时候学的
“仲甫你这桌子整得片儿扑儿浑儿花的。”
“……你在说什么?”
“半农这话讲的六不搭对喔~”
《您的刘申叔向您发起扬州话攻势》
陈仲甫:救救我救救我
————
那句东北话的意思是:陈仲甫把桌子搞得又脏又乱
扬州话的意思是:刘半农说的话不按套路出牌
(虚构)(勿上升)(全员友情向)
宋酒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拄着脸极其郁闷即将自闭的钱玄同。
“呦,德潜师兄这是怎么了,竟郁郁不乐的?”她走到工位前放下手中的包,给德潜递了根用报纸包着的油条,“吃点东西,消遣一下。”
见钱玄同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她不禁笑出了声,“没事儿师兄,你吃吧!”
“那多谢清烛了。”钱德潜早上看错了时间,以为自己快迟到了,顾不得吃早饭就赶到了学校,谁知时间刚刚好!他工位上又不剩下什么食物,此刻已经快饿扁了。
“所以德潜师兄究竟是怎么了?是仲甫兄又催稿了啊,还是季刚兄又怎么惹到您了?”宋酒拉开桌旁的椅子,顺手将盛满豆浆的杯子放在了桌上。
“别提了,我昨日去请那周 //树 // 人出山,他偏不肯,哎呀——”看着钱玄同皱成一团的脸,宋酒脑海里不禁浮现了一句话…
救救孩子。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轻笑出声,“豫才兄的脾气您又不是不清楚,对了,他不是与蔡校长关系不错吗,德潜兄何不去找蔡先生帮忙?”
“我正有此意!英雄所见略同啊清烛!”
见德潜点点头,她便向那人告辞,拿上讲义准备去教室。今天可是张丰载复课的第一天,她还倒挺期待的。
经过季刚上一次的威慑,这堂课的问好声不再拖拉,但她明白,这威啊,还是要自己立的。
正巧张丰载此刻吊儿郎当地走进教室,仿佛迟到的不是他一样,还不知悔改一脸轻蔑地瞥了她一眼。
“你给我站那儿!”
也许是没想到宋酒会开口,张丰载明显愣了一下。
“迟到了还这么猖狂,怕是停课还不够啊!你这种人,我真是见之如济济…啧,见之食不下咽,思之寝不安眠啊!你站门口听去,立刻,给我消失!”
讲台下的郭心刚表示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同学们,我们继续上课。中华文明,自三//皇//五//帝始之,上下五千年。国/与-法/皆起于夏。夏者,禹//立也…”果然,无论在何时,杀 鸡 儆 猴的方法都是有效果的。开堂一段斥责,再加上她本身的学术水平,很快就让这间教室里的学生为她折服。
当然,门口那位不算。
宋酒神清气爽地回到办公室,看了看桌面,又看了看一旁的黄季刚,一时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敬爱的季刚师兄,你下次偷喝我的豆浆之后能擦擦嘴吗?”
不气不气我不气…
“哎,此言差矣,”黄侃一脸淡定地拿出手帕擦了把脸,“文人之间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我…”她一时语塞,并故作不满地看了一眼对面憋笑快要背过气去的陈仲甫,转而奔向一旁悄悄看热闹的刘师培,“申叔兄您看他们都欺负我!”
刘申叔轻抿着嘴笑了笑,用茶杯盖抚去杯中漂浮的茶叶,“好了季刚,怎么还是小孩子心性?”
“申叔兄见笑了!”黄季刚笑着起身走到钺玄同桌前,在那人震惊的目光下拉开他的抽屉,取出一盒柿饼丢给宋酒,“请你吃柿饼。”
“黄季刚!我刚买的!”钱德潜表示自己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没事儿清烛你吃,算师兄给你的…黄侃你有本身别跑!”
钱玄同的声音仿佛响彻云霄,只留下一个手足无措的宋酒。
“真是…其乐融融啊。”她憋了半天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仲甫和申叔闻此互相看了看,已经不知道是该怀疑自己的眼睛还是耳朵了。
“习惯成自然吧…”
刘申叔默默感叹。
日暮渐沉,文科办公室内的先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都在收拾工位准备离去。
“啧,”刘申叔正欲说话,方才含在口中的中药又反上苦味,使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清烛啊,一会儿一同去吃涮锅如何?”
“嗯?”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看向申叔。
“季刚请客。他上午不是喝了你的豆浆吗,你去给他吃回来。”刘申叔弯了眉眼打趣道。
“好耶!谢谢申叔兄!”话音未落,她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也谢谢季刚兄~”
“哎呀少贫嘴——”黄季刚故作不耐烦地躲过了满办公室乱窜的宋酒。
真是吵吵闹闹的师兄妹。
涮锅店里热气腾腾,云雾缭绕间,宋酒在默默地算看时间线——评议会过去了,德潜去拜访过豫才了,接下来,怕不是那张/ 勋要复 /bì 了。
“清烛,在想什么?”见她一个人不知在沉思些什么,刘申叔轻唤了她两声。“倒确实与几年前不同了,更稳重了。”
“是啊,之前在章师那里,她嘴都闲不住。”黄侃在旁与申叔一唱一和。
“二位可别取笑我了。”她无奈地笑了笑,“我只是在想,我应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才有希望挽救这个破 //败//不//堪的//国 /家。”
刘申叔眼底闪过一丝孤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清烛啊,政///治///这///蹚//浑//水,你还是不要涉足了。”
见对方有些沉默,刘申叔便换了个话题接着说。
“其实清烛,你来北大教书,也是一种形式的挽救,我很欣慰。”
是啊,他的一生都在为女 ///权而奔波。
“申叔兄,我相信,北大很快就会招收女学生的。”她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忍不住告诉他,“在未来,每一个孩子都一定会有平等的求学机会,无论是男是女,各大高校——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都会有他们的朗朗读书声!”
“好,”刘师培扬起嘴角柔声道,“我也相信。”
“就是不知,我能否捱到那个将来啊…”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轻,可她听到了。
就差一个月啊…
人生总不会圆满。
宋酒和季刚将申叔送到南池子后,便下了车往家走。她实在是有些烦闷,散散步也许能缓解一下心情。傍晚的空气还算清新,但仍遮不住当今社会的那股fǔ// 朽气。
“季刚兄,你真的认为,复//古能救//国吗?”
路上,她禁不住开口,她想知道,在那个人民思想已经趋向于新文化的时代,他为什么依旧那样坚定。
“清烛,任何事都说不出个绝对的。我坚持老祖宗传下来的文化,是因为它有其价值所在。你看陈仲甫他们鼓吹砸//烂//孔//家//店,还有那身在美国的胡适之写白话诗,这中/华/传/统/哪还有一些保留?至于救//国,我想,我也还在路上,并且这条路,我会走到底!”
黑 暗是社 会的黑 暗,但光明却一直是他们心中的光明。
作为辛//亥//gé//命的先驱,他一定知道现在已不是当初那个人人向往的民国,曾几何时,他是否也会迷茫呢。
世人称其顽固守旧,可在对传统文化的坚守上也能看出他的坚定和文人的那一身傲骨。
风雪中犹有傲霜枝。
“季刚兄,”她低头看着鞋尖轻声道,“未来的中国,一定会很美好的。”
她看到那人笑了,很爽朗。
“小丫头,先教好明天的课吧!未来,谁说的准呢?”
他留给她的,始终是那个挺拔坚韧的背影。
“明天见,明早来接你!”黄侃向她摆了摆手。
提到未来,他的眼中是否也会长含泪水。
(未完待续…)
觉醒年代两周年联文2.4 2:00
上一棒@自树
下一棒@咕咕咕蓝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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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路畔,彼岸花开,回忆灼灼,君可曾望回首。摆渡之灵,多为本善有成亦怀憾也,归去时欲还愿,则需吾等指引,此乃吾之任耳。
“您好,我是您的灵魂摆渡人。”
❶
刘师培向来是不信鬼神的。
1919年冬,他撒手人寰,其因为肺痨。
弥留之际,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吵着闹着向母亲要金丝边眼镜的小闰郎、那个意气风发办刊演说的青年光汉...和那个苟活于残庙中为人诟病的筹安六君子之一刘参政。
“申叔为人,反复无耻,其文章学问纵有足观……不当引为师儒,贻学校羞。”
自己在这世上,大概已无半分清名。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
他缓缓合上眼,世界陷入沉寂。
“您是刘师培先生吗?”
清亮空灵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恍惚地坐起身来,眼前还是那个惨白的病房。不过不同的是,床边多了一道光影,隐约看得出是位女子,不知为何,他觉得这光影正满怀担忧地看着他。
自己不是...已经走了吗?
❷
“你说你是我的...灵魂摆渡人?”
刘师培皱皱眉,显然是不相信的,可又无法解释此刻为何自己正看着病榻上他那枯瘦苍白的躯体。
“是的,”光影回答他。
“那我是...?”
“魂灵。”
空气刹那间陷入了沉寂,他本已接受自己的离去,可如今亲自面对时,心中却不由得有些五味杂陈。
看着刘申叔已然开始泛光的衣角,光影知道,他们要抓紧了。
人之去者渐于真形渐有光,终为虚无缥缈之影,至应归天之灵、往彼岸之时。
“刘先生,我们该出发了。”
“去哪?”
“回忆您的一生,在魂灵的记忆中还愿。”
❸
风烟俱净,天空澄澈的如一汪清水,漫漫岁月中,小桥流水人家,流溢在水墨江南里,一个清秀的少年在江南烟雨中读书、吟诗。
少年的嘴角总是挂着一抹无忧无虑的笑,看得申叔心脏仿佛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不知他可曾希望过,永远停在那岁月静好的扬州,此生仅是写诗著书的闰郎。
他自幼体弱,母亲怕嘈杂的声音吵他不适,便隔断了一切喧嚣,还为他准备了绢扇等文玩消遣,亦对他宠爱有加,熔了自己的首饰给他打造一副喜爱的眼镜;每日有大哥帮着煎药,卧室的墙上还挂着姐姐师铄的墨宝...
“这是先生最幸福的时候吧,先生希望记忆留在此刻吗?”
望着出神的刘师培,光影恰合时宜地开口。
他轻轻摇了摇头,若是如此,自己的结局或许会不同,可想到那破败的社会,虽是一介文人,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光影抿着嘴笑了笑,她知道申叔会这样选择,君何尝不怀大志而望救国。
“那...我们继续前行吧。”
光,渐渐消失,睡梦中的闰郎扬起一丝浅笑,是听到未来的他对自己的期望了吗...
❹
『吾谓攘字从襄得声,辟土怀远为襄。故攘字即为攘夷之攘,今攘书之意取此。』
『豕韦之系世秉麟经,我生不辰,建虏横行,鉴于前言,扶植人极,炎黄有灵,实凭实式。』
一纸攘书,曾令意气风发的刘光汉名扬南北。那时,被誉为“激进派第一人”的他亦是数人跟随的一盏明灯。
刘师培望着青年光汉眉眼间的坚定,眸中仿佛闪烁着自信带来的光芒。自变节后自己再未有过这般光彩,他一时竟感到眼前人有些陌生。
“他感受不到我,是吗?”刘师培初次主动向光影开口。他不知是否应鼓励光汉坚持下去,亦不知当时的道路是否正确,能否挽救这个垂死挣扎的国家。
“心诚则灵喔。”
闻言,他垂下眼帘,就这样看着自己已化为虚影的鞋尖。也许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他对光汉说了什么。
“这是先生最辉煌的时候吧,要将记忆停留在这里吗?”
光影站在他身旁,安静地等着他来抉择。
刘师培轻叹了一声,“那时办报刊倡复兴,开销常常是极大的,留在这时期,我怕是会始终记得自己无法为妻女撑起一片天啊。”
说到此,光影看到他的眸中暗淡下去,大概是想念小颎了吧。
“我能见到颎儿吗?”
“她在彼岸等您,但我们还需继续走下去。”
随着周围环境微微变暗,刘光汉执笔的手顿了片刻,不知为何,脑海中骤然掠过一道身影,他认出那是自己,却似乎比现在瘦弱些。
仿佛是耳边响起的声音,虚如飘渺。
“初心不改,坚定不移。”
❺
『士而八年,受人煽一愈,背离革命,卜由伯本归国投靠两社息督端方。』
这一次,他看到的是端方幕僚刘师培。出卖党人,背信弃义,也许从这时起,自己就不再有清名。
端方待他不薄,虽将他软禁于大行宫,可文玩古籍等消遣物无一缺失,有时也会将自己喜爱的金石书画搬到他这里观赏,若是申叔对此有兴趣,自然是会为他进行一番讲解。
这段日子五味杂陈,端方的手下常常是要关注他的举动,以至于自己写诗都不得不引用古字,不能轻易表露心绪。
“先生这般,究是为何?”
光影对眼前这位国学大师总是不解的,她不明白,为何要在自己正声名卓卓的时刻,毅然决定与向前的主张背道而驰。
为何吗,他也说不清。
“我一生,应论学而不问政...”
如今悔时已晚。
时光仿佛忽然流转,眼前的大行宫转而就变成了袁世凯的总统府,他又成了筹安会的刘参政。
也许一切悖逆历史潮流的行为终将会被唾弃,袁大总统复辟失败,而他也在众人的谩骂下屈身于那方残庙,苟存于世。肺痨似乎又加重了许多,身心俱疲的他只得蜷缩在这方寸之地,捱过深秋,捱过寒冬。
“这里的记忆,要改变吗?”
光影看着身边有些颤抖的虚影,试探着问。不知此时的他,是悔恨,还是在叹息着这世事悲凉。
“罢了。”刘师培颔首,既然无法改变自己的历史,那他也不应忘记这段记忆。也许只有深入骨髓的悔恨才能唤醒当时反复无常的刘师培。
“那...走吧,这里的先生,不久后就要被接到北大了。”
最后看了一眼那如枯枝般的自己,他终是忍不住叹息。
❻
又回到了那间病房。
第一眼看到的,是那红了眼眶的钱玄同和匆忙赶来的黄季刚。
“季刚,小夏...”
他想去拍拍二人的肩,安慰二人不要伤心;想拉住他们的手,让他们以后不要总是吵嘴...可接触到的那一刻,他却发现自己的“手”从二人肩上穿过。
已经是幻影了啊。
“小夏不是一直不愿意原谅我吗...”
他看着默不作声的德潜,不禁怀疑这是不是归灵前的幻觉。
“他只是无法跨过心里那道坎。”
光影站在他的身后,看着眼前相识多年的三人,如今天人永隔。
季刚要去南京了,他将申叔的一些遗稿交给了德潜。
幽都难入居,数年为君留。
“一切都结束了,对吗?”
刘师培转过头,看着似乎并未告诉他最终去处的光影。
“非也。”光影看着他笑了笑,“还有最后一站...”
❻
刘师培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高楼林立,街上车水马龙,道路两旁是穿着各异的人们,有的赶着去上班,有的在消遣时光。
不远处的天空中,一面红旗在随风飘扬。
“这是...?”
刘师培虽说知道自己此刻是一个幻影,可处在这种陌生又繁华的地方,还是不由得手足无措。
“这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光影向他露出灿烂的微笑。“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五星红旗随风飘扬
胜利歌声多么嘹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
从此以后繁荣富强
......
孩子们稚嫩的童声回荡在校园内,也掀起了申叔心中的波澜。
他知道,中国没有走自己坚持的路,大概那李守常是最正确的引路人吧。
正所谓君子和而不同,其心皆出于爱国。
见此光景,此生足矣。
新中国的太阳冉冉升起,他在暖阳的照耀下消散成一束光芒,也许在不知什么时候,他也会照进当今时代那些崇敬他的孩子们闪烁着爱国情的、青春的心。
❼
“恭喜您到达彼岸。”
“刘师培先生。”